來源: 日期:2016-11-28 13:38:34 點擊:
恰值一年春好處,滿城煙柳絕此處,梅魂淡雅悠然去,一夢幽漣紅樓渚。夢依然,紅樓亦然,木石前盟,金玉良緣,誰與誰堪?念亦然,忘亦然,脈脈情傷怎帶盼?流水無情花有意,歲歲朝朝,處處破損的情怡,模糊的觸感,是唯一的答案……在紅樓中尋求慰安,歷史吟唱:倘使愛未曾傷害你我,是福氣還是禍兮?我們從沒膽量犯錯,才在不知不覺中把一切都錯過。倘若,時間沒有留住你我,紅樓中的幽夢,請就此忘了我誓約和你一起走過,不要再論他誰虧欠了你我?
念想著紅塵,依舊想回盼過往,尋摯尋思,是否,青石上依舊有那伊人靜臥賞花?潺潺溪水邊依舊有拾花泣淚的葬花魂動?桃花徑途依舊飄逸著任人踱步而過時的雪落紅塵的靜謐?二十四橋仍在,波心蕩,冷月無聲……輕倚桃園青石,靜謐思著紅樓中的一縷暗魂。聽花語,觀水動,嗅得撲鼻香。“一夢”,便是“一紅樓”。
踱踱入園,桃鄉(xiāng)勝景,溢入眼簾。
淡去“散入春風(fēng)滿洛城”的荒凄,拂逝“梧桐更兼細(xì)雨”的凄艾,摒消“空聞虎旅傳宵柝”的悵然,在風(fēng)聲中拾憶,聽聞或“琴瑟友之”的歡愉,或攜來三千里“秦淮幽夢”的閑淡,或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的新意。臨水照花,映出桃紅;倚石入夢,勾勒往昔。
輾轉(zhuǎn)之間,歲已千年。初入賈府,眼簾移新,是天仙下凡,是玉女倩閨,一副俊俏模樣,一襲嬌柔身段,捧于手中,念于心中,皆被般般呵寵。縱使是多愁善感的夢伊人,暫憑“歲月靜好,現(xiàn)世安穩(wěn)”也可許得一絲安逸。生性郁郁寡歡,喜散不喜聚的黛玉,命中注定,經(jīng)遇一段在江南水鄉(xiāng)與父母的生離死別之后,恰然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大觀園中緣遇嬌虐橫撞、族人眼中“潦倒不通世務(wù),愚須怕讀文章,行為偏僻乖張,哪管世人誹謗”的寶玉郎。“癡人”寶玉的一句“在哪識過妹妹”恰也湊得“霜鴛水浴夢天香”的佳曲。兩目對望,郎有情,女?dāng)y意,或是含羞提褶半步走,或是掩面桃花應(yīng)堂紅,隱隱一笑,恰也對了郎意。四月的晴天,情緣脈脈閃了電。不論他青梅竹馬、兩小無猜,此般境地,倒也與其有幾分相似。一株仙草,一塙石落,木石前盟此生遇,瞧得人說這是天作之合,天生的一對兒。
此生不相離,化為鴛與蝶。執(zhí)手相看去,共戲湖濱水。去桃園賞花,他躍步在前,或癲或癡,或也回攜秀手,齊眉而視,脈脈深情。一起踱步向前,踩著落紅,曲徑暗香,依舊如故,淡逸留香。在月亭下,花湖間,偎依一起執(zhí)書秉讀,看遍世人口中所不恥的《西廂記》,謳歌追求被時代所踐踏的真愛,相守相知,批駁世間亂離……滾滾逆流中多了對與世俗“邊緣化”的俏佳人,多了股年少與癡狂的氣霄,多了歷史洪流中絕決佳配。捕風(fēng)捉影,一切云淡風(fēng)輕,生活在被世俗所封閉了的世界,如此安好。云飄,風(fēng)曳,花間鶯蝶競逍遙;山環(huán),水動,雙鴛攜手聞物語……穹宇之下,化鴛成蝶,靜落小亭,只道境寒偏生“情”。
花落下,柳飄絮,溪水潺潺。夜暮中,依舊眉如粉黛,素衣勝雪,吟詩月,暢夜情,芳心浮動,甘為癡笑。花移木接,歲歲拂拭,往昔催人老,道盡正道皆滄桑。 “物是人非事事休”,泣淚無止休。昔日的攜手漫步早已化為流影入江,即使風(fēng)動,絮搖,也會劃破嬌柔的心。斜月簾櫳的到來,再也勾不起和煦般的邂逅,只有東邊“鐘鼓樂”,西邊“倏淚下”的情愛絕緣;只有人們贊絕了“金玉良緣”,淡卻了“木石前盟”的黯然神傷……在不知不覺中,黛玉有了凄傷、荒涼甚至是種種焦慮,以為寶玉對自己的愛意轉(zhuǎn)移到寶釵身上,自己倍遭冷落,一切的一切都成為了自己埋葬希望的淵源。不難想象到世人的評說:黛玉因為情傷才會葬花,更因為在大觀園中的一首詩詞輸給了時代和政治,甚至落丟了寶玉。當(dāng)一個像丁香一樣哀怨而凄艾的女子看到花落時,所寫出的唯美而又凄傷的詞事實上就是對自己一生的評述,自己的生命如此嬌嫩,和花一樣青春,可是被風(fēng)吹過,一樣會凋零,這一段旅程不僅是自己生活境遇的寫照,更是對自己未來的預(yù)言。黛玉,像《葬花魂》里哀嘆的每一朵落花一樣,哀嘆自己是一朵被吹落的花,在不該凋零的時候凋零了,在不該零落的時候零落了。無以否認(rèn),黛玉焚稿之時恰是心死之時。時間已過,對寶黛愛戀的記憶已隨生命的釋然而枯萎,對現(xiàn)實的點點希冀也已隨焚燒的稿紙飄落消逝。惶惶然中卻總會在腦海中浮現(xiàn)黛玉焚稿吐血,凄艾臥石,病態(tài)拾花的場景。
“木石前盟”的約定雖早已淡漠成銅綠,隨風(fēng)刻刻消逝,在夜鶯低語中默默風(fēng)化成記憶。每一點透雨,每一滴光浴,都侵蝕著回憶,紅樓一夢,血色的華光、血色的狂少,幽幽如繁極舊簡的皓月,最終也只能吟唱凄涼《葬花魂》。 每一碾延的紅塵,便泣不成聲地續(xù)寫著一斷落沒史。黛玉,一個溫婉而細(xì)膩的伊人,不用再為誰“輕啟朱辱淡抺妝”,不用再向歷史的洪流發(fā)起叛逆的號聲,不用再在物欲橫流中撕扯與掙扎……當(dāng)再回首時,只能在“兩灣似蹙非蹙罥煙眉,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。 態(tài)生兩靨之愁,嬌襲一身之病。淚光點點,嬌喘微微。 閑靜似嬌花照水,行動如弱柳扶風(fēng)。心較比干多一竅,病如西子勝三分。”這首詞中靜靜觀摩與品讀黛玉那種迷離、夢幻、病態(tài)、柔弱、動靜交融的美麗和氣質(zhì)。
風(fēng)匆匆,雨匆匆。雨打芭蕉淚無聲,往事惹人醉。 只倚得青石板上低語,只聽得雨打溪水靜默,只觸息《葬花魂》的夜夜筱聲。提起裙褶,取徑入園,拾掇片片落紅,可早已如同憔悴的自己。朱顏已逝,淡淡地滯留著蹉跎,唯用自己的血淚,書寫沒落了的歷史和家族。 山水迢迢,人亦遙遙,花落一枚,染紅不了地宇,只擎歷史銘記的芳魄赴死,湊響血色濃濃的歷史悠曲。
“紅樓一夢,一夢紅樓。”橋邊紅藥嘆夜太長,凄落撩撥幾曲離殤。幾經(jīng)風(fēng)雨,濤聲依舊,只靜默地聽聞雨打芭蕉,夜鶯啼。(責(zé)任編輯 王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