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丹悅
2022-05-07 23:17:50
來源：經(jīng)濟與管理學(xué)院通訊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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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印月光下殘影斑駁，掩埋年歲里心悸的痕。
——題記
照相機好像只能照下模糊的影影綽綽，罩不住流年里一個又一個的過客。
“騎著自行車，鈴聲碰碎一地星光，白襯衣被夏風(fēng)充斥，月影悄無聲息地浮動著。”我翻動相冊，最后一張照片被小心翼翼地獨占一頁，我凝望著相片里的溫潤夜色，是翻涌而來的晚風(fēng)與湮沒山巒的夕陽。卻憶起那抱著課本，隱藏在晚自習(xí)后擁擠人流里的我，籃球聲在汗水中澎湃地跳動著，女孩子三三兩兩地談笑，在這最短暫的幾分鐘里，夏天盡情馳騁人間。
而這一切的一切，都被焦躁的蟬鳴虛化，我注視著那一抹高瘦的背影，修理整齊的發(fā)梢被風(fēng)輕輕揉過。他側(cè)首，星光輕柔灑落在棱角分明的輪廓上，我加快腳步，擠進他的余光。
鉆進涌動的人群，成為無關(guān)緊要的過客，穿梭夏夜，呆呆地用眼神去描摹他的背影。
“同學(xué)，那個……校長辦公室怎么走？”我也試圖走進他目光的焦距，可身上總有洗不掉的狼狽，那是在他面前抑制不住的自卑。好可惜，我在模糊不清的夜色里匆匆一瞥，沒能安靜地和他對視過。
拍畢業(yè)照那天，他站在我的身后，我看著空洞的鏡頭笑得燦爛，它也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我，我挺直脊背，即便日光熱烈也不敢眨眼。
這一次，終于不再是我看著他的背影了。我在他的余光里。
青春戛然而止，少年明媚似陽光，我的執(zhí)念無疾而終。
我摩挲著照片，直到傍晚江岸鐘聲悠揚，才昏昏沉沉地被喚醒。我拿起相機踏入夏夜，半褪的黃昏，把世界籠罩進深沉的天光里。我舉起相機，隨意對著流逝的光景按下快門，定格轉(zhuǎn)瞬即逝的人和物，記錄生命中來不及道別的過客。
忽而，一道車鈴聲壓著遠方的最后一絲光亮響起，少年騎著自行車匆匆掠過，白色衣角擦過肩頭。我手一抖，咔擦。我愣在原地，飛逝的身影和記憶中那永恒溫柔的背影交疊，我猛地轉(zhuǎn)身，想要呼喚些什么，他卻已然消失在路的盡頭，消失在沉寂稠密的夜色中。
原來，我們也是彼此生命里，來不及道別的過客。我低頭盯著相機里虛幻得有些不真實的白影，空蕩蕩的人間里，孑然一身。記憶像大海中的鹽，酸澀、混沌，那個我用力記住的他，也變成了一道模糊的白色色塊。年幼時我錯過清晨的鬧鈴，遲到被罰站；年少時我錯過比賽的名額，默默在角落黯淡；風(fēng)華正茂時我錯過念念不忘的少年，不愿忘記……
我以為那是錯過，是時光里無法撿拾的遺憾，如今遲鈍地頓悟，流年似水，他本就是我漫長一生中無法挽留的過客。繁星點點，命輪流轉(zhuǎn)，無數(shù)個來自人海來又歸于人海的身影，匯集成了濃淡相宜的一生。
很喜歡宮崎駿的一句話：人生就是一列開往墳?zāi)沟牧熊嚕局袝泻芏嗾荆茈y有人自始至終陪著你走完，當陪你的人要下車時，即使充滿不舍也要心存感激，然后揮手道別。
時光如逆旅，你我亦是行人。在歲月的長河里，誰又能把誰記得長久呢？款款獨行，才不至傾溢。
在這條奔向未來的旅途上，微弱燈盞的行人，偶然聚首，不知何處離散。也許我們從無話不談到客套寒暄，從形影不離到陌路殊途。也許只有當時的籃球場，才能記得我的期許，也許只有那明艷的畢業(yè)證，見證了你我告別的身影。但在那段不可復(fù)制的時光里，曾經(jīng)有人帶給你獨一無二的記憶。哪怕記憶早已散去，至少不會忘記曾經(jīng)的笑臉，溫暖過你的青春歲月。最后的最后，我將相機中的照片洗了出來，與多年前的那張放在了一起，他們是多么相似，匆匆又匆匆，逝者不可追，來者猶可待。
照片后，模糊的塑膜重疊在一起，等待著歲月靜好中的下一個過客。（責(zé)任編輯 萬天婭）